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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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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莫名其妙突然被罵,呆了一秒

“——你才是笨蛋!!”

小蠻牛當場爆.炸,嗷嗷叫著一腦殼撞上去。

褚無咎冷笑,才不慣她這臭毛病。

兩個相看相厭的虛偽未婚夫妻扭打在一起,雞飛狗跳,滿屋子裝飾擺件劈裏啪啦亂掉。

“轟——”

沈沈的重鐘聲忽然在遠山敲響

阿朝雙眼倏然瞪大。

她正把褚無咎按在地上舉著小拳頭,聞聲猛地把褚無咎推開,像一頭矯健的小靈鹿從他肚子上跳起來,匆忙整理自己衣服,邊催促他:“是雲天殿的醒世鐘敲響了,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我們趕快過去看看。”

褚無咎冷冷碰了下嘴角,那一塊兒的淤青很快淡化消失,他往後微仰,修長的體態舒展,一副懶懶怠怠的模樣,說:“你給我收拾。”

阿朝一股火直沖天靈蓋:“褚無咎!”

“你剛才鬧我,我的子蠱又發作了。”褚無咎淡淡說:“我身子軟的,沒力氣,要麽你來服侍我,要麽你就自己去。”

阿朝:“……”臭不要臉!!

阿朝氣紅了臉,扭頭就跑:“我自己去就自己去!”

“真好。”褚無咎輕笑:“看來我該和昆侖一刀兩斷了。”

“…”阿朝轉個彎跑回來,跑過來一聲不吭給他整衣服。

她動作超級兇狠,不像給他整理衣服,像要把他衣服撕掉。

褚無咎氣定神閑的笑意在被她拽著衣領左搖右晃的時候終於漸漸消失了,他臉無表情,拍開她的爪子:“罷了,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阿朝得意哼唧,從善如流松開手,扭頭又跑了。

褚無咎冷眼看她兔子一樣跑走,整好自己的領口,把袖擺的褶皺撫平,才起身往外走。

走出臥房時,他忽而心中一動,轉身回望一眼屋內。

衡明朝的臥房他來的並不少,她幼年來自凡界民間,不似昆侖山門修士的淡泊高華,她就喜歡侍弄花花草草,縫縫繡繡養東西,院子裏種滿花草到處跑靈獸,屋中也是一樣,窗前掛著繡著碎花的絲簾,桌椅的腿角雕出鏤空的小獸,床頭掛著一盞風鈴,屏風後的墻壁畫著一叢青竹,淺淺濃濃頗為素雅。

“主子。”

守在門邊的呂忠小心出一聲,打斷了褚無咎的思緒。

褚無咎沒看出什麽異樣,轉過身去,目光落在前面,沒瞧見衡明朝的身影:“她呢?”

呂總管與禁衛長褚毅站在門口,呂總管眼觀鼻鼻觀心,褚毅立刻低頭請罪:“卑職無能,少夫人先走了,卑職沒攔住。”

褚無咎心裏冷笑,真是跑得比兔子快。

他沒說什麽,大步往外走,呂總管與褚毅緊隨其後,褚氏眾禁衛井然沈肅列在後面,徑自向雲天殿而去。

黃昏時分,落日餘暉遍灑山河,像暗金色的畫墨為一切事物潑灑出淒艷的光影。

阿朝一路禦空到雲天大殿前,遠遠就望見殿前的廣場圍滿了人,掌門蒼穆與十幾位長老站在殿門前的九重玉階上,滿面怒容望著階下。

階下遙遙跪著兩個人,是兩個年輕男女。

男子著一身白衣,身材高大挺拔,神容俊美冷峻,略微低著頭,腰間負一把同樣雪白的刀,像一塊無堅不摧的冷硬沈肅的巨石,背直挺挺地跪在那裏。

在他旁邊,是一個身著淺藍留仙裙腰間懸薄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秋水為神玉為骨,這樣的詞衡明朝常聽有人來形容褚無咎,但實際上,形容蔚師姐也是半點差錯沒有的。

女子靜靜跪在那裏,她容貌絕美,是一種完美無暇的美,讓人一見幾乎驚心動魄,她的面龐是美麗的,眼眸卻是溫柔的,在乾坤界這個到處追逐著功名利祿與修真長生、人人追逐各種欲念不休的地方,這樣一雙罕見的春水般溫柔的眼眸,仿佛能滌洗過一切欲望和罪惡,讓人感到由衷的慰藉。

一男一女並肩跪在那裏,仿佛漫天光華都凝聚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哪怕就這麽跪著,也不顯半分狼狽,反而如日中正陽,熠熠發亮。

這就是昆侖雙壁,昆侖掌門座下首徒霍肅、與次徒蔚韻婷。

阿朝落在地上,遠遠看見他們跪在那裏,心裏就是一酸。

五指有長短,有的長點有的短點,山門也是一樣,有厲害的師兄姐,也有下面天資一般得過且過的快樂小師弟妹。

五根手指裏,長手指是一眼就能看見,它們拿東西、做動作,保護最細小的小拇指。

霍肅與蔚韻婷對於昆侖來說,就是那兩根長手指。

他們承載山門最厚重的期望、享有最風光的盛名,但也無時無刻不扛起責任,撐起昆侖的榮光,像一把日漸撐開的大傘,遮風擋雨,保護下面的師弟妹們無憂無慮的成長。

阿朝之前從沒想過,有一日霍師兄和蔚師姐會跪在這裏,受萬眾非議,被指指點點。

她心裏沈甸甸的,心口像墜著一塊沈重的石頭。

阿朝怔怔望著他們,身後突然傳來騷動聲,她扭過頭,看見褚氏眾禁衛高大如堅壁的身影。

禁衛如屏障散開,褚無咎閑庭信步般走來,慢慢走來她身邊,有些溫柔地說:“阿朝,怎麽走得這樣快,你該等一等我。”

阿朝盯著他那張一在外面就恢覆人模狗樣的嘴臉,拳頭都硬了。

可惡,真想給他一拳啊!

許多人向他們看來,空氣凝固了半響,有人神色瞬間難看,像是下意識想罵什麽,就被周圍人趕緊捂住嘴:“快閉嘴吧,再怎樣那也是褚氏,可不是我們能置喙的。”

但人群中還是隱約有低低罵聲“他怎麽還有臉來昆侖”“妖魔走狗”

褚無咎泰然自若,神容清冷,高華從容。

褚氏禁衛井然有序隔開人群,為她們隔出一小塊地方,阿朝看見那一雙雙懷疑或不忿或覆雜的眼睛,他們都在望著她身邊的人,偶爾有幾道視線掠過她又很快自然地移開,是那種雖然看見了她、但因為她實在沒什麽意義,於是看沒看見她都無甚差別。

衡明朝忽然有一點恍惚。

她是一個不太有出息的人,十幾歲時候是這樣,兩百年後的現在也是這樣。

兩百年前,她們剛因為相思引定下婚契,褚無咎剛成為褚氏少主,那時她還沒發現他的真面目,被這個狗賊虛假的美好嘴臉迷惑,是真的全心全意喜歡他、努力保護他,像傻子一樣圍著他團團轉每天傻乎乎只想親親貼貼舉高高。

但到兩百多年後的現在,不知不覺,曾經偎在她懷裏傷痕累累的少年長成深沈高大的參天大樹,曾經滿身血汙的卑弱庶子已經長成風華絕代的褚氏少主、天下棟梁,而她站在他身邊,一天天一年年過去,卻已經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微不足道了。

衡明朝看向褚無咎,他站在那裏,狐裘鶴襖,長身玉立,不見私底下的冷厲涼薄,如玉面龐神色溫和淡淡,一點不像傳言中以鐵血手腕統禦俗世五州的褚氏少主,一身出塵而清華,看不出半點殺伐煙火氣。

阿朝雖然心裏總罵他混蛋狗賊,但平心而說,她是有些佩服他。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一個有本事的人,一個也許註定該做出宏圖偉業的人

——唯獨不是她的良人。

褚無咎察覺到她的視線,垂眸看向她:“怎麽了?”

阿朝扭過頭去不理他,看見對面越秋秋幾個人走過來。

長生珠呵呵噠:“你的小情敵又來了。”

越秋秋原本雄赳赳氣昂昂朝她走來,但看到她旁邊的褚無咎的時候,就像被針刺了一下,眼睛往旁邊不敢看他,整個人氣勢都落下來許多。

阿朝在心裏忍不住搖頭。

她看見越秋秋,就像看見十幾歲時候的自己,也是輕易被褚無咎的假面目迷惑,覺得他是天下第一好,掏心挖肺戀愛腦。

唉,好好的情竇初開,怎麽就倒黴喜歡這麽一個混蛋呢?

越秋秋當然不知道衡明朝心裏在腹誹什麽。

她往這邊走,根本不敢看褚無咎,她繃著臉,直挺挺走到衡明朝另一邊。

有衡明朝擋著,越秋秋終於松口氣,沒有人察覺不對,她擡手作出臉癢癢去撓的樣子,不經意地摸摸自己臉頰,沒有紅也沒有發熱,一切正常,沒有失態。

她突然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臉上,慌忙側頭,就對上衡明朝默默的註視。

越秋秋頭皮瞬間一麻,心臟緊張得縮起來,惱羞成怒發起兇來:“看什麽?!”

阿朝不打算揭穿一個小姑娘天真的小心思,她又默默把臉移回去:“沒什麽,我還以為你過來是有話想對我說。”

長生珠看得“嘖嘖”搖頭。

天底下這麽寬容大度的未婚妻,除了衡明朝這小傻子,絕找不出第二個!

越秋秋一下想起來自己的目的,神情頓時囂張起來,拿出一把陣旗:“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阿朝一看,是自己之前落下的陣旗。

“這麽好的陣旗都落了一地,我就說這好東西在你手裏是浪費。”越秋秋翻白眼,嫌棄地把陣旗扔她懷裏:“再有下次,就要你十倍靈石買回去,否則我直接扔丹爐裏燒火用。”

阿朝看著懷裏的陣旗,足足七八支,越秋秋都幫她撿回來了。

越秋秋也許暗暗喜歡著她的未婚夫婿,覺得她是個壞女人,有點討厭她,老和她過不去,但卻也會一一撿起她丟落的陣旗、罵罵咧咧但是很周全地給她送過來。

阿朝抱著陣旗,忽然有點說不出的開心。

雖然她的師尊在昏迷,她的未婚夫心思莫測。

但她還有宗門,還有家,還有這些細小卻真實的溫暖。

她抿起嘴巴笑,說:“謝謝。”

越秋秋不耐地擺擺手,正想說什麽,忽然廣場那頭響起一聲怒喝:“霍肅!”

阿朝和越秋秋同時一震,連忙望過去,就見高臺上蒼掌門怒發沖冠,直指階下跪著的霍肅:“自古我人族與妖魔勢不兩立,你二人為我昆侖弟子,卻叛出昆侖投降妖魔,背信棄義不忠不孝,我昆侖沒有這樣的弟子!爾等既已自昆侖除名,又安敢再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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